一件即将改变中国药企生态的大事正在发生

       6月5日，人民日报发布《这件事，习近平视为“根本大计”》、《环境保护腰杆硬起来》、《中央环保督察严禁“表面整改”》等数篇文章。而中央纪委则首次集中通报了生态责任追究的典型问题。

       在第47个世界环境日，以如此猛烈的方式表达对环境的关注，无疑在释放严肃查处破坏环境违纪违法行为的强烈信号，表明了中央对治理环境、建设美丽中国的坚定决心。

       而医药行业作为环境污染的重灾区，近来更是当作典型频频曝光。从湖南、宁夏、贵州，到广东、山东、江苏，一场力度超前的、席卷全国医药企业的环保核查风暴正在袭来。

       在被曝光的案例中，湖南松本药业违法偷排，企业停产，相关责任人移送公安处理，环保局党组书记、局长均被免职；宁夏泰瑞制药，屡查不改，在中央环保督察组“回头看”行动中被抓现行，面临更重的追责；为贵州神奇制药每年贡献超20%营收的子公司因废水排放超标，近来已经被要求停产整顿；广州白云山和记黄埔中药（亳州）排放高浓度工业废水，其中一项数据超标329倍，企业直接被查封、关停，甚至相关材料已被移送至公安机关。

       显然，这次的环保督查并非是运动式，而是要全面解决过去以环境污染为代价换取经济发展的模式。正如层领导人曾提出的：“宁肯不要钱，也不要污染，严格防止污染搬家、污染下乡。”

       在医药行业，有那么一批企业，从东南沿海一路北迁，向经济落后的地方转移生产，但是现在毫无疑问，不真正解决环境污染，对这些企业而言就是死，而且企业负责人及环保负责也会因此受到惩罚，甚至要“移送公安机关”，而保护伞则将被彻底撕裂。

       因此，药企不要在环境这件事情上再心存侥幸，而且请注意，环保督查正在从另一个层面拉开药企淘汰大幕，一批企业出局成为必然，不是输在市场，而是输在环保上。

       1.环保整治动真格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国家在打的这场环保仗已经是动真格了。

       首先是地方政府已开始承压，且力度之大与此前完全不同。据媒体统计，截至目前，已至少有61个地方政府被生态环境部（原环保部）约谈，其中不乏例如江苏连云港这样的医药企业密集分布的城市。而环保约谈的主要目的，便是督政，督促地方政府切实传到环保压力，落实整改具体环境问题。这是事关地方官员乌纱帽的问题，株洲县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其次就是药企直接受影响。一旦被核查确实存在环保问题，被罚款已经是小事情，动辄停产整改，甚至追究相关人员的刑事责任，这给企业带来的危害要远超想象。例如神奇制药，其公告称，如果此次被停产的龙里分厂不能在本年度完成复产，其对公司层面全年营业收入带来的影响可能会到10%左右。

       更重要的是，在环保问题已经提升至国家高度的情况下，能够侥幸逃脱环保督查的可能性基本上不会存在。不管是最早“宁肯不要钱，也不要污染”这样一个县城的总体规划，还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样全国范围的生态指导，都反应出国家对于环保的执着追求。“不重视生态的企业是没有希望的企业”，这样的措辞已经足够明确，中央环境保护督查制度的出台、“史上最严”新环保法的实施，都将有助于实现这一点。

       2018年6月5日，恰逢是第47个世界环境日。中国今年确定的主题，是“美丽中国，我是行动者”。而想要真正达到这一点，医药行业一定无法置身事外。

       2.原料药企首当其冲

       根据有关环保部门的统计数据显示，国内制药工业总产值仅在全国GDP的3%左右，但污染排放总量却达到了6%。而在各类药品中，以维生素、青霉素等代表品种的原料药，尤其属于高污染、高耗能产业，对大气、水域的污染尤为严重。

       而一直以来，中国就是国际上的原料药生产国之一，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可生产的原料药多达1500种，且多个药物品种产量位居世界第一，如青霉素、维生素Ｃ等。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国的原料药主要品种为大宗原料药，且在很大程度上承担了来自欧美市场迫于环保与成本压力的生产转移，这就使得中国原料药企所面临的环保压力更甚。

       这也是为什么国内诸如台州等原料药企集中地都曾经历过大规模的环保整治的原因。2001年之前，仅台州就存在2000余家制药企业，主要以生产原料药和中间体的中小企业为主，而在台州当地的整治之下，千余家医药化工厂被关停，仅剩百余家，其整治力度可见一斑。

       尤其是在“最严环保法”等一系列风暴之下，原料药产业也被认为是新环保法新政下的行业之一。

       例如甾体类药物的合成。“黄姜→皂素→双烯→甾体原料药→甾体制剂”，这是甾体类药物传统的合成路线，而黄姜是需要用到的最多的原料。这种生产工艺污染非常大，但同时存在暴利。例如，黄姜价格通常仅约千元/吨，生产一吨皂素约需130-180吨鲜黄姜，成本不到20万，但皂素价格却可达百万/吨，这就使得尽管皂素生产新工艺已经出现并得到应用，但仍有许多中小厂商铤而走险，违规生产。这就是“最严环保法”所要打击的重点对象。

       实际上，想要减少环保污染对企业的影响，解决方法无外乎两条道路：一是改进技术，通过优化生产环节减少污染物产生；二就是加大环保投入，通过购置设备。

       然而，环保的投入往往都是巨大的，占绝大多数的中小企业基本上难以承担。根据公开数据显示，中国原料药企业，小型企业占比为77.04%，但收入却仅占40%。而大型企业以4.17%的数量规模，却占整个原料药总收入的33%。那么可以预期的是，因为环保压力而出现的行业整合之下，最先出具的，一定是占比超过70%的小型企业。

       但即便在上市公司中，也并非所有的企业都真的有魄力拿出巨额投资来治理环保。在这方面，科伦是一个个例，到目前为止，科伦药业在环保方面的投入已经超过了20多亿，其曾经倍受环保问题困扰的川宁项目也顺利通过环保验收，随着在环保方面的重金投入，解决环保问题俨然已经成为了科伦的新竞争力。

       要求所有企业都拿出如此巨额的资金来治理环保问题确实也并不现实，尤其是在原料药行业，相较于其他行业，一些原料药企的利润水平并不理想。例如，东北制药2017年营收为56.76亿，但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利润只有1.19亿元；鲁抗医药2017年全年营收25.99亿元，利润也只有1.14亿元。而还是建立在利润较2016年分别有了400.23%、292.54%的增长的基础之上。

       3.环保双刃剑：价格增加，成本增加

       实际上对于具备相同业务的原料药企来说，谁能保持不受环保问题影响，谁就已经占据了优势。

       例如6-APA，这是一种用于制备半合成青霉素的原料，主要用于阿莫西林合成。

       2016年11月以来，国家环保政策趋紧，尤其是环京津冀地区28个城市的原料药企业被要求交替停产。受此影响，国药威奇达（已被现代制药并购）的青霉素中间体，以6-APA为主，产量下降69.83%。而市场的主要竞争者联邦制药则几乎不受影响，自然就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了优势。

       而环保压力自然带来的结果就是涨价。仍然以6-APA为例，其价格已从2016年年中点的132.5元/千克上涨至2018年4月的230元/千克，涨幅达到73.58%。而这还不是涨幅的，维生素A 2017年3月月初报价为205元/千克，而2018年3月其月初报价则为1350元/千克，涨幅高达473.17%。

       但价格的增长是一方面，成本的增高也绝对不能忽视。这一点，从相关公司的财务数字中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

       以联邦制药为例，2017年，其营业收入为68.27亿元，同比增长12.3%，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间体及原料药产品的销售价格上升。2017年度，联邦制药原料药收入上升19.5%，由去年同期的27.15亿元增加值了32.45亿元，远高于其制剂产品5.4%的涨幅。但原料药利润反而下跌了27.9%，由去年的1.43亿降低至了1.03亿，整整少了四千万。

       又如丽珠集团。2017年财报显示，丽珠集团2017年原料药及中间体业务实现销售收入21.03亿，同比增长21.16%，但其营业成本却也增长了14.65%。

       而原料药行业一直存在的另一个严峻的问题，或许反而会在愈发严苛的环保行动中得到一定的解决，即部分原料药的严重过剩。

       以青霉素工业盐为例，广发证券研报显示，2003年，国内青霉素工业盐超90%的产量由哈药、华药、石药和鲁抗4家企业垄断；2005年，石药、联邦和华星的生产线相继投产或扩产，形成河南华星、石药、华药、哈药和联邦制药“五大家族”；2007年，行业进行新一轮产能扩增阶段，提升至8.5万吨，而国际需求量仅为6万吨左右，存在40%的产能过剩。

       这还并不是过剩最为严重的情形。6-APA全球年需求量约1.5到2万吨，而国内总产能已经达到了4.1万吨左右，其中仅联邦制药一家产能便达到2.4万吨，在市场中一家独大。类似的还有阿莫西林，由于近年来国际限抗呼声较高，阿莫西林需求量增速缓慢，全球年销售量超过1.5万吨，但国内总产能已经超过了2万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