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凛冽，进入2024年以来，国内CDMO的股价正在经历雪崩式的回撤，雪崩之下无一幸免。在疫情时代，凭借着优异的产业能力，中国CDMO承担了供应世界的重任。如今，进入后疫情时代，国内CDMO进入萧条期也在意料之中。另一方面，产能过剩的危机，地缘政治的威胁，各种内外因素都在考验着国内CDMO的发展。

       可以说，当前这一阶段，是继续激进扩张产能，还是就此退守固有阵地，成了国内CDMO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时过境迁

       或许早有预兆，2024年会是CDMO的多事之秋。

       近日，全球CDMO巨头龙沙（Lonza）经过广泛的战略评估后，决定关闭其位于中国广州开发区新知识城的生物技术工厂。这是龙沙在中国的第三个工厂，也是龙沙集团全球第9个生物技术工厂，总投资超1亿美元。而就在不久之前，龙沙刚刚宣布关闭其位于美国加州的哺乳动物临床生产工厂，裁员218人。

       对于关闭广州工厂的原因，龙沙解释称“接不到单”。

       这两个工厂的关闭将导致龙沙1.83亿瑞士法郎的资产减值损失和5000万瑞士法郎的重组相关成本。

       作为全球最大的医药CDMO企业，龙沙此次关闭广州新知识城工厂的决定说明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既是全球大形势下的必然发展，也是国内小环境下的命运安排。

       来源：龙沙官网

       我们有必要总结一下当前CDMO的发展态势。

       CDMO，即定制研发生产机构，英文全称Contract Development and Manufacturing Organization。主要为跨国药企及生物技术公司提供临床新药工艺开发和制备，以及已上市药物工艺优化和规模化生产服务的机构。

       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独立的CDMO公司并不多，主要是药企的剩余产能、精细化工公司等企业从事CMO的业务。但是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末期，随着大型药企的很多专利药到期，盈利能力大幅下降，纷纷出售工厂以降低资金、人员投入，CDMO公司通过并购优质产能快速发展，与此同时，创新药企逐渐成长并纷纷上市，轻资产运营的模式对CDMO需求大增，海外CDMO行业迎来黄金十年。

       CDMO在中国的发展，则在2015年之后才开始实现跨越。2015年，国务院印发文件提出开展上市许可持有人制度（MAH制度）试点，并正式于2016年实施试点，叠加2015年药品监督管理局开展的临床试验改革带来的创新药投资热情，中国CDMO行业才进入高速发展期。

       MAH制度解绑了先前“研发+生产”制度的绑定局面，提高了药品研发的积极性，大力地推动了我国CDMO的发展。

       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的《CDMO市场发展现状与未来趋势研究报告》显示，2017年至2021年，中国CDMO市场规模从132亿元增长至473亿元，复合年增长率为37.7%。

       CDMO行业发展阶段

       图片来源：信达证券研报

       这其中，外资为我国的CDMO产业贡献了巨大的力量，不仅推动了我国政策的进步，带来先进的企业运营、工艺开发和大规模生产能力，也为行业培育了一大批人才。

       上文提到的龙沙，作为专注于CDMO行业超过30年的国际企业，拥有极其丰富的国际开发、生产、法规注册和供应的经验以及久经证明的技术能力，拥有符合国际高标准的质量保证体系，并且在中国及欧美等有丰富的生物制品IND和BLA的法规注册成功经验。在中国赚取利润的同时，龙沙也把先进的管理理念、技术标准和人才留在了中国。

       除龙沙外，勃林格殷格翰、赛默飞世尔、德国默克，韩国Celltrion都曾有大举进入中国的战略举措。但时过境迁，目前这些外资CDMO因战略考量，多数都选择了收缩中国业务。

       这与国内CDMO崛起挤占了大量市场份额有直接的关系。

       危机来袭

       国内CDMO的崛起，也是历史的必然。

       政策方面，一系列医药行业政策的颁布以及制度的实行，包括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制度（MAH制度）、新药审评审批制度改革、带量采购和医保谈判等，为我国CDMO行业的发展创造了有利环境。

       市场方面，自2015年之后，我国步入创新药时代，医药研发投入规模呈现稳步的增长趋势，不断增加的研发支出为创新药研发提供更为活跃和充裕的资金资源，CDMO得以一飞冲天。

       但要论国内CDMO真正的行业驱动因素，非工程师红利莫属。

       CDMO为技术密集型行业，药物开发和生产工艺优化等需要大量专业技术人才，国内的，平均人力成本仅为国际巨头的四分之一，优势明显。

       小分子CDMO方面，国内小分子CDMO市场集中度相对较高，前五大企业市场占比约达75%。其中合全药业和凯莱英作为第一梯队的企业，拿到了国内将近一半的订单；第二梯队的企业包括康龙化成、博腾股份、九州药业。目前新晋公司暂未威胁到这些企业的行业地位，竞争格局相对明晰。

       大分子CDMO，药明生物虽然在全球市场占有率仅为3%左右，但是在国内的市场份额却高达70%以上，占据着统治地位。除此之外迈百瑞、睿智化学、喜康生物等公司也在大分子药物领域寻求突破。

       细胞基因疗法（CGT）CDMO也眼见着火热起来。

       图片来源：金凯生科招股书

       但是在经历了一小段创新药泡沫期以及疫情时代之后，国内CDMO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产能过剩危机开始来袭，巨头们在全球扩充产能，国内创新药繁荣下Biotech急功近利建设了大量的工厂，集采影响下的仿制药企也在寻求往上游转型。

       各种因素叠加之下，我们看到目前国内CDMO正处于一片鱼龙混杂的局面。

       在凯莱英、博腾股份这些专业选手之外，部分原为甲方的Biotech，为增加现金流，也创办了CDMO子公司，或以原公司主体承接CDMO业务，包括桂林三金子公司白帆生物、创胜集团子公司奕安济世、信达生物子公司夏尔巴生物、复宏汉霖旗下子公司安腾瑞霖、三生国健子公司晟国生物、迈威生物子公司泰康生物、天广实/贝达药业子公司赋能生物、养生堂子公司佑道生物、东耀药业等等，无法穷举。

       在这样的氛围下，外资CDMO被挤走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威胁国内CDMO的最大因素，还不是产能过剩，而是地缘政治的影响。地缘政治的影响也为国内CDMO催生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对手。

       中韩必有一战

       在CDMO行业频繁传出关厂、裁撤、难拿单的2023年，韩国CDMO企业的动作可谓高调，尤其是以三星生物为代表，接单扩产的消息不断。

       2023年4月，韩国生物技术产业组织与美国生物技术创新组织签署了一项协议，目的是加强双方生物经济领域的联系，这是两国签署的第一份此类协议。根据协议，双方将共同确保稳定供应链管理，其中包括分享有关两国政策变化的信息；同时，两国还将加强在研发、药物生产和市场趋势方面的信息共享。

       三星生物成为这份协议的最大受益者。

       为了承接大量来自美国的订单，三星生物一直在产能上快速扩张。2020年8月，三星生物宣布建设第四工厂，面积21万平方米，相当于29个足球场大小，该厂于2022年竣工。去年年中，三星生物透露正在建造的第五工厂，预计于2025年4月前投入运营。

       在产能提升之后，2023年三星生物接单接到手软：6月初，三星生物与辉瑞达成的4.11亿美元的长期合作，7月，又接到辉瑞8.97亿美元订单；与罗氏的CDMO交易增加1080万美元，总金额达2.13亿美元，双方约定将合同期从2024年年底延长至2027年底；与一家美国生物制药公司达成了一份价值11.2亿美元的CDMO意向合作，合作对象暂时保密。

       根据三星生物2023年年报显示，其总营收、利润均创下历史新高，分别达到3.69万亿韩元（27.61亿美元）、1.1万亿韩元（8亿美元），成为韩国历史上第一家年利润超过1万亿韩元的生物科技公司。

       三星生物2023年财务数据

       图片来源：官网

       与三星生物狂飙突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药明系”，就在上个礼拜，因美国某些政客提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提案，就造成“药明系”全线暴跌。

       这就是地缘政治对CDMO的深刻影响。

       但“药明系”也不甘坐以待毙，正在加快全球各地布局的步伐。例如，药明生物计划布局的产能包括中国36.9万升、新加坡12万升、美国3万升、爱尔兰3万升、德国1.5万升，国际化优势更加明显。

       在全球CDMO“东移”的过程中，未来中韩之间必然会爆发较为激烈的竞争。

       结语

       近日，国家药监局组织起草了《关于优化已在境内上市的境外生产药品转移至境内生产的药品上市注册申请相关事宜的公告（征求意见稿）》，该意见稿不仅鼓励境外生产药品转移至境内生产，而且对转移至境内生产的药品上市注册申请，国家药监局将纳入优先审评审批适用范围。这对国内CDMO来说，是个重磅大利好。从长远看，或许将加快MNC产能向中国转移。后续发展如何，药渡还将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