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者们努力想发现一些——随便是什么——有帮助的东西，可以抑止这场爆发性疾病。”这是《大流感》一书中的描述，百年前后的画面如出一撤的警醒：当急诊被患者挤满，当全世界被迫与病毒角逐，所有人都期待着一场胜利。

       然而，这场被寄予厚望的角逐，需要久久为功的基础科学研究来支撑，很难一朝一夕见分晓。

       以新冠为例，在保持低水平流行一段时间后，新的病毒变异株JN.1最近在全球范围内快速传播，再次引发关注。而科学家们的努力，其实从未停止。

       2023年12月27日，一群来自临床医学和基础科研一线的呼吸病学、感染病学专家学者，在西湖大学围绕“后疫情时代新冠药物应用”展开研讨。

       西湖大学校长施一公和中国科学院院士、昌平实验室主任、北京大学李兆基讲席教授谢晓亮率先致辞。过去几年来，这两位生命科学领域的大家都以各自的方式坚守在抗疫战线中。

       施一公

       施一公表示，随着后疫情时代的来临，成本可控、安全有效的抗新冠小分子药物已成为必要的“战略储备”。“西湖大学虽然年轻，但过去几年始终致力于生命科学领域的尖端基础研究，包括成功研发原创新冠小分子药物WPV01（艾普司韦）。”在他看来，要在转化应用和药物研发上实现本质突破，必须从基础科学研究入手。西湖大学启动建设医学院后，将更好地链接生命科学基础研究与临床转化应用，促进科技与医疗双向赋能。

       谢晓亮

       谢晓亮领衔的昌平实验室，过去三年新冠疫情期间部署了多项科研任务，包括大力支持推进WPV01（艾普司韦）的临床研究，他说，“这将有望为新冠肺炎疾病的治疗提供具有自主知识产权有效的中国方案。昌平实验室将与西湖大学、西湖实验室继续深化合作，在重点关注的疾病领域共同开展研发工作。”

       进入学术交流环节，与会专家首先分享了两份及时而详尽的报告。

       聚焦新冠药物研发，西湖大学细胞生物学讲席教授、生命科学学院院长、西湖实验室主任于洪涛，向与会专家专题介绍了WPV01（艾普司韦）从源头设计到临床试验的全流程。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后，西湖大学响应国家战略需求，成立应急医学研究中心，同时全力推进骨架结构全新的抗新冠病毒小分子口服药的研发。作为国内首 款非共价结合的3CL蛋白酶抑制剂，艾普司韦的成功研发，是西湖创新模式的一次成功探索和实践。

       曹彬

       聚焦抗病毒治疗，中日友好医院副院长、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国家呼吸医学中心常务副主任、中国医学科学院呼吸病学研究院副院长曹彬，用清晰的数据及图表对比，系统性地介绍了针对流感、新冠、RSV呼吸道合胞病毒等三类常见呼吸道传染病的抗病毒药物研发进展，并重点梳理了由他主持推进的、包括WPV01（艾普司韦）在内的新冠药物自主研发过程，以及对应的临床试验表现。目前，WPV01（艾普司韦）已完成三期临床试验，主要临床终点和关键次要终点指标均具有显著统计学意义，患者获得显著性受益。

       两份关于抗病毒药物的学术报告，向与会专家抛出了一个面向人民生命健康的关键问题：在后疫情时代推出一款全新的原研新冠药，价值何在？

       李兰娟

       中国工程院院士、浙医一院主任医师、传染病重症诊治全国重点实验室主任李兰娟认为，价值在于持续为临床一线治病救人的白衣“战士”提供“枪炮”。她曾反复强调，早期抗病毒治疗是减少重症非常重要的一环，在确认是病毒感染的前提下，应该先用抗病毒药而不是抗生素。因此，从临床医生的角度，李兰娟始终欢迎和支持新药研发，每增加一个新的抗病毒药物，就意味着多了一个治疗的办法。“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抗病毒药物能在短期内研发成功，对临床医生来说是非常好的消息。”

       张文宏

       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则用一串问题引人思考：为什么呼吸道疾病发病率这么高、危害这么大，却没几个特 效药？为什么流感有特 效药，RSV合胞病毒却没有？如果是因为技术不行，为什么新冠大流行之后，药物就研发出来了？

       张文宏从精准医疗的视角，回答了这一系列提问。他认为，呼吸道传染病用药是一个不断认识和变化的过程，随着全国范围内诊断水平的提高，发热病人有更多机会诊断出是流感、新冠或是支原体，而精准诊断之后，需要的是“精准治疗”，需要开展更多面向新药的原创研究。他表示，当前的新冠药物临床研究极不容易，WPV01（艾普司韦）在一群症状极轻的群体中做用药研究，能同时获得症状有效缓解和病毒载量显著下降的数据，非常具有价值。他再次呼吁“加快基础科学家团队和临床团队的合作，这样的合作越密切，临床价值就会被挖掘得越透彻，体现的不仅仅是一个化合物结构、一篇文章，更是真正改善人类健康的内在价值。”张文宏说。

       徐金富

       同济大学附属上海市肺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带头人、同济大学呼吸病研究所所长徐金富，则将关注点放在危重症患者上。他从WPV01（艾普司韦）的三期临床数据判断，这款新冠小分子抑制剂的临床研究结果喜人，临床价值明显。着眼更长远的未来，他提出更多值得进一步研究的临床问题，后疫情时代不仅要重视新冠重症病例的治疗效果，要对未来变异毒株有所准备，尤其应该关注到重症患者合并新冠感染的治疗。“ICU里合并新冠感染的重症基础疾病患者与不合并新冠感染的患者相比，预后有明显差异。”徐金富说。

       持续两个多小时的研讨非常热烈。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感染内科主任、教授，清华大学医学院特聘教授李太生；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卢洪洲；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呼吸科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上海市呼吸病研究所副所长、上海市肺部炎症与损伤重点实验室主任宋元林；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主任、肝病中心主任王贵强；泰格医药联合创始人、执行董事、总裁曹晓春等专家，也充分肯定了西湖大学研发新冠药物的初心与努力，并分享了他们对后疫情时代新冠药物临床应用的观察与期待。

       科学家与临床医生，是此次研讨会的两大视角；而面向人类生命健康的未来，是这两种视角最终的汇合点。

       施一公再次强调了原创新药在医药领域的关键价值——未来中国在创新医药领域要引领世界，必须要从Me-too、Me-better到Best-in-class，一直到First-in-class。而原创的路径在哪里？一个值得关注的信息是，西湖大学此次研发的WPV01（艾普司韦），其全新的药物分子结构来自于基础研究中的DNA编码化合物库（DEL）源头筛选。当前已有几款经DEL发现的药物分子获得了美国FDA批准开展临床研究。WPV01（艾普司韦）有望成为全球首例源自DEL技术的原创小分子药物成功案例。

       研讨会尾声，与会专家们再次感慨于基础研究在药物研发中的长远作用——如果新的病毒再次来袭，我们是否做好了充分准备？我们还会面临无药可用的无措局面吗？

       让我们回到《大流行》那本书中：“科学家们没有想当然地认为他们能够控制这场天灾，但也从未放弃过研究控制其造成损失的方法。他们依然努力在拯救生命。”